■何志溪

1973年8月底的一天，作为福建省的老区代表出席中国共产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才溪农妇王秋莲回到龙岩。我受龙岩地区文化局委托，负责接待、安排她在龙岩的起居。

我陪王秋莲进入客房后，一边给洗脸盆放水，一边说：“秋莲婆婆先洗个脸吧！”她一见赶紧说：“放水我自己来，自己来！”她走到洗脸盆前，拿出毛巾，沾上水就擦洗起洗脸盆来。我见她用自己毛巾擦洗脸盆，赶紧制止说：“秋莲婆婆快停下，有服务员会搞卫生。”她却说“不敢要人来服务，我自己会做！”待我要再说时，她已把脸盆、脸盆台全擦好，然后再放水洗净毛巾洗脸。

坐下休息时我问她一些大会盛况，她文化有限，只一直说“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才有现在好日子”。她说，过去只听说毛主席来过才溪，到很多村民家中问长问短，只可惜没见过毛主席；这次到北京见到了，还看到了周总理、朱总司令，真高兴！

我知道土地革命时期盛行唱山歌宣传革命，那时我正在搜集山歌，就顺便问她当时有唱山歌吗？没想到她一下子来了精神，一口气念了十多首山歌。我当时没带纸笔，只能在心里默记，可惜不久就记不全了。

后来我陆续得知：王秋莲2岁就被卖做童养媳。1929年7月才溪暴动，她当上了下才乡苏维埃政府的妇女代表。她有一副好歌喉，能即兴编唱山歌宣传革命。她的山歌质朴动人，鼓舞了当地许多青壮年当红军。她动员自己的丈夫孙松发参军时，对着丈夫轻声哼唱道：

一劝 郎当红军，嘱郎出去放落心；

家中一切妹会管，不要你来牵挂心。

二劝 郎当红军，嘱郎出去下决心；

家庭观念要打破，一心一意打敌人。

......

在她鼓励下，孙松发去征兵处报了名。谁知在入伍前集训时，他们3岁的儿子突然患天花不幸去世。这时，孙松发犹豫起来，想生个儿子后再上前线。王秋莲劝说他道：“我们都还年轻，等打下天下回来，再生儿育女还不迟嘛......”她深情地靠在丈夫身边，轻声哼唱道：

红旗插出日日新， 郎出去莫挂心；

一心一意为革命，无子过世也甘心。

孙松发听从了妻子的劝说，毅然奔赴前线。不料丈夫入伍不久，他们的女儿也不幸得了重病去世。1931年的一天，丈夫孙松发在上杭岩下山激战中壮烈牺牲的消息传来，接二连三的打击，令王秋莲悲恸欲绝。她偷偷跑到儿子和女儿坟地痛哭一番后，擦干眼泪，又全身心的投入纳军鞋、耕公田、帮红属、动员当红军的革命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