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间知事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又是一年清明时，清明不止有我最喜的龙井、竹叶青、雀舌等一众好茶上市，也能尝到一年当中最鲜的笋。但2020年后，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再见您一面，那个最牵挂我的人。

时间回到2019年的清明，您莫名地开始肚子疼，您以为只是肠胃问题，找镇里的诊所开了点药就没太当回事，直到一个多月后疼痛无法忍受了，才想着到市里检查。CT检查结果是胃腺癌转移至肝和淋巴，我们不甘心又做了两次胃镜和活检，诊断结果与CT一致。我们不敢告诉您实情，为了不让您察觉，我们决定让患有高血糖的您住内分泌科病房，疼痛越来越频繁，止痛药也变成一天三次，我给您手机设好闹钟，提醒您按时吃药。我托同事的关系去找省肿瘤医院的医生，带着您的检查报告，祈求还有外科手术的机会，医生看过报告您没有手术指征。我知道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您自己也觉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无休止的疼痛让您无法睡觉，吃得越来越少，身体日渐消瘦。有天您跟我说，您还想去香港和澳门玩，要坐大巴去，要去看看港珠澳大桥。我知道您其实一直心心念念还想去我国宝岛台湾，因为车祸脚受伤了未能成行，您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但是遗憾都去不了了。

您喜欢吊兰花和万年青，土楼的天井里栽种的芙蓉花，现在都还在开，清晨的纯白到黄昏的粉红，日复一日。您跟我说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不能骄傲，总是在我最自满的时候提醒我。在我生病的时候，是您告诉我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永远都是您最亲爱的孙儿。您陪我度过高考后最失意的日子，您和我分享您凄苦的童年，还有父亲童年时调皮捣蛋的事迹......

自我有记忆起，您就很瘦，也就是叔叔安家立业以后，您才开始脸色红润起来，应该是需要操心的事情少了吧。您很喜欢看新闻，看完东南卫视的省内要闻，接着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李敖有话说》《杨澜访谈录》也是您的最爱。

记忆中您很少下厨，还是有一年奶奶生病住院了，您炖起了最拿手的鱼汤，本来不吃鱼的我喝了一碗又一碗的汤。忘了告诉您，您炖的鱼汤真的很好喝，好过我在外面吃的一众高档餐厅。

我羡慕您桃李满天下，羡慕您有很多忘年交的朋友，也羡慕您有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先生娘。您总是不遗余力帮助人，帮人写陈情书减刑，帮人写信给远方婆家的亲戚，帮人写服兵役的证明文件等等。还有每五年一次的人口普查，都是您在牵头做，村里200多户人家，每家每户都有谁您最清楚。您是宗族里最好的鼓手，也是村里的运动健将，70多岁了还能爬长城，甚至登华山。我多想再坐下来陪您喝喝茶聊聊天，我多想再见您一面，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