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娴

过去，汀州府有个张子龙，终日夸夸其谈，招摇撞骗，自诩赵子龙再世。

一日，张子龙在街头表演徒手劈石。“这……这不是上回在集市上卖灵丹妙药的赛华佗吗？”眼尖的男子惊叫起来。“放他娘的屁。他说他的灵药包治百病。结果我娘吃了咳得更厉害了。”“我爹吃了灵药都下不了床了。”……一群人义愤填膺，劈头盖脸一顿打，把他打得直不起腰。他铆足劲地爬到附近的城隍庙暂时休息。不想面前出现一个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男子。

这不是城隍老爷吗？张子龙连忙磕头，说：“城隍爷，我是不得已才出来行骗。你发发慈悲，让我发点财。”

城隍爷道：“见你磕头，还算诚心。你若七日内不行坑蒙拐骗之事，我就给你一锭金子。”

张子龙一番犹豫后，点头答应下来。

离开城隍庙后，张子龙忍着伤痛回到了自家的茅草屋。他想做饭，可米缸里一粒米都不剩。他想吃肉，可口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日复一日，就着茅草屋后的竹笋野菜，张子龙愣是撑足三日。第四日，张子龙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他想打退堂鼓，可一想到和城隍爷的约定。他咬紧牙关，又吃了数日野菜。

终于，熬过七日，张子龙急不可耐地来到城隍庙。

“城隍爷，我这些时日没有干一点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把金子给我吧！”张子龙道。

城隍爷道：“我已知晓，金子已放你家了，你回罢。”话毕，城隍爷便不见踪影。

张子龙疑信参半地回了家。

他在家翻箱倒柜寻了个遍，愣是没看到金子。倒是邻家的鹅，不知什么时候，翻过篱笆墙，跑进他屋子，扯着嗓子把他聒噪得不行。

“畜生！老子这几日都没开荤了。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他找来绳子，绑紧鹅掌，置于柴房。

这时，邻家稚儿推门而入，“叔，你见着我家鹅了吗？”

“不曾见。”张子龙连连摆手。

稚童正要离去，鹅叫声不合时宜地传来。

“阿叔，我分明听见鹅叫。”稚童不愿离去。张子龙随手抓起桌上一物，递给稚童，“玩去吧！”“阿叔，这如何使得，不能要的。”

彼时，张子龙满脑子都是柴房里的鹅，竟顾不得看清楚拿给稚童手里的是何物。“我说使得便使得，赶紧走吧！”张子龙十分不耐烦地把稚童送出门。

烧水，杀鹅。打完牙祭后张子龙怒气冲冲地去城隍庙管城隍爷讨说法。

张子龙说，“城隍爷，你怎么骗人，我在家里没瞧见金子。”

城隍爷摸了摸胡子道：“我分明放在你桌上了，你没看见？”

“什么？桌上？”张子龙想起刚才随手拿给稚童把玩的物，手感光滑，质地坚硬，是金子无疑了。

“老爷，这么贵重的东西如何能放桌上？我以为你藏得紧，柜子米缸都找了，愣是没往桌上瞧一眼。”张子龙满脸委屈。

说毕，他立马冲出城隍庙，想要回那锭金子。

还未到家，远远就看到稚童正端坐在他家门前。“阿叔，爹爹让我把金子还你。”稚童道。张子龙满心欢喜地伸手想接过这锭金子。“阿叔，你见没见我家鹅？”稚童紧紧握着手里的金子，并没有马上还回去。“没……没见着。”稚童又说：“可是我分明瞧见院子里有鹅毛、鹅粪。”张子龙一时语塞，变色道：“鹅已落肚。你家大人何在？金子还我，赔你便是。”

稚童爹爹见张子龙把自家养的鹅给宰了，一时怒上心头，要让他赔上双份的钱。张子龙带着剩下的碎金回到家。胡吃海喝没几天，便把金子花光了。他想着重操旧业，于是乔装打扮一番，准备出门给人看相。

过去，张子龙每天都能骗上一二，可现在走到街上不是被人认出，就是被骗的人没带银子。

张子龙十分纳闷。他坚持在闹市中行骗，却无人上当。夜深了，他拖着疲惫的双腿再次来到城隍庙请城隍爷指点。城隍爷却始终没有现身。他困得连打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那天，张子龙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城隍老爷告诉他：“那锭送给你的金子，就是你日后能骗到的所有钱财了，提前给了你，今后好自为之吧。”

第二天，张子龙想起这个离奇的梦，决定老实做人，再不行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