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豌豆
□赵玉明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对豌豆一定不会陌生。作为乡村每年必不可少的种植物,豌豆就像富有魅力的精灵一样,时时温暖着我的记忆。
母亲种豌豆,总是喜欢选择一块近水的棉田。秋后,当棉花采摘干净,一垄一垄的棉秆,每2株之间就拔起1株,稀疏的棉秆,成了天然的豌豆架,便于豌豆攀缘生长。初冬,破土的豌豆苗很安静,细嫩的茎上,娇嫩的叶片错落有致,绿莹莹的颜色,柔柔弱弱的样子,却坚韧耐寒。江南的冬季,天气极寒时,豌豆苗也从容淡定,即便偶尔下一场大雪,也安然无恙。
阳春三月,青青的豌豆藤,纤细柔软,缠缠绕绕,攀在棉枝上,每一条绿藤都举着好几朵小花。
农人眼里没有空闲的土地,母亲连田埂都不放过。种豌豆时,在田埂上种满了蚕豆。豌豆和蚕豆无论从豆子的外形,还是藤蔓的外形都相差甚远,但我总固执地认为,在众多的豆类中,豌豆和蚕豆是最亲近的兄妹,就如绿豆和红豆,它们是最相近相亲的豆子。
如果说,在春天,豌豆出落得如柔情似水的女子,藤藤蔓蔓,婀娜妖娆,风情万种,那田埂上一根根长得笔直的蚕豆,仿佛一列列出操的士兵,是玉树临风、倜傥伟岸的美男子。自然万物,无处不在的奇妙。如果把豆类的世界比作一个戏台,豌豆是青衣,蚕豆则是小生。
豌豆花开过一周,便开始打蔫了。再过些时日,小小的豆荚弯弯的,像浓缩版的一弯新月。头顶上还顶着萎缩干枯的豌豆花,蚕豆则生出了青色的小小豆荚,皮厚厚的,里面装着3个或4个小蚕豆。夏日,晒谷场上,它们纷纷从豆荚中急切出场,豌豆就像被揭开了盖头的新娘,羞涩地看一眼蚕豆,惊讶地张大眼睛,心里说:哦,你原来是这个样子。豌豆和蚕豆,两种不同的豆类,一起发芽,一起开花,一起结荚,从深秋到初夏,青梅竹马。
成熟的豆子,蚕豆像极了大哥,扁扁的身子,敦厚的模样,躺在地上,甚至都无法自己翻身。而豌豆,圆圆溜溜,落到地上,机灵又调皮地四处滚动。
豌豆,作为世界第四大豆类,全身是宝。蒜蓉炒豆苗、炒青豆、油炸黄金豆等菜品,虽然算不上筵席大菜,却有着小家碧玉的邻家小妹的温婉,是居家餐桌上的美味,而我最喜欢吃的是母亲的豌豆焖饭。初夏,豌豆成熟,母亲早上起床,先将糯米浸泡备用。然后去后山采摘了豌豆和粽叶,把腊肉、胡萝卜丁切好,在热锅里放一勺猪油,将胡萝卜下锅炒软,放入糯米、腊肉和豌豆翻炒,装在铺好新鲜粽叶的笼屉,入锅蒸半小时即可。糯米晶莹透亮,豌豆青翠,胡萝卜红润,不但是视觉上的享受,又因为新鲜粽叶,吃在嘴里有青草的自然气息,格外清香软糯,咸甜适度,美味无比。
“豌豆崭新绿,樱桃烂熟红。”此时,正值豌豆成熟的季节,尝过青豌豆和红樱桃,一年的春,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