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华

2009年秋的一天，我到县城办事，办完事，决定等放学时,到龙山中学看望刚去就读七年级的儿子，并且午餐带他出校外饭店吃点好吃的。

儿子比别人早一年读小学，小学毕业以语数197分考入龙山中学，送他来入学那天，他在校门口与我们挥手告别，那小小的个子，站在那里依依不舍的眼光，一辈子定格在我的脑海，一思一潸然，写作此刻，依然如此。11岁离开父母，来城里读书，那心中的不忍与无奈，可想而知，回家那晚，我夫妻对着同个房间儿子那空空的小竹床，泪流满面......

这天，因为还早，为打发时间，我自然地钻进一个书店看书，心里决定只看不买，但是，看着看着，就有三本书已经抓在手中，估摸着钱还够，正准备去结账，一本《中考满分作文选》映入眼帘，儿子写作不错，买给儿子看看，学习一下，于是一并抓来，前去结账，结果，全买下的话就只剩车费了，我思索了一下，是否少买一本，就够带儿子午餐了。可是，交替看着手中四本书，感觉这些书是投我而来的孩子，那光滑的封面闪着光亮，分明似在发出求我带走的目光，我咬了咬牙，心想；不去儿子那里就是了。于是掏钱付款，悉数买下。

然而，提着一袋书走出书店，已经快到放学时间了。“真的不去看看可爱的儿子？”我在心里踌躇着。“哎，大不了看完一眼就回家呗，去吧！”

来到龙山中学，在宿舍见到刚刚从教室回来的儿子，儿子开心地过来叫了一声“爸！”我对他说上城来办事，又解释本来要带他出去饭店吃的，钱买书花得只剩车费了。我说：“见到你就好，我回去了。”儿子没有流露出遗憾的眼光，而是平静地挽留我说：“爸，没关系呀，现在中午了，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我一想，也罢，去体验一下儿子的伙食。

于是，我与儿子一起来到学生食堂。食堂的每个窗口都挤着八、九个学生，我坐在餐桌边等，儿子弱小的身子刚比窗口高出一个头，他本来还要在父母身边享受父慈母爱的，为了成长求知，来到陌生的县城。凝望他努力往前挤，好一会才靠近窗口伸手买菜的身影，我的内心一阵酸楚。也许食堂规定，每人一次只能买一份饭菜，他先给我的买来，是一个蔬菜、一碗汤，还有一份炒肉，怀着内疚的心情，我没有先吃，而是等儿子再次回去挤前购买。

几分钟后，儿子终于买回来了他吃的饭菜。我一看，惊呆了：蔬菜与汤是一样的，但是竟然没有肉。是呀，今天是星期四了，儿子的饭菜票是计划算好用的，冒出我这愚蠢老爸，非但来了不给他加餐，还要让他请我午饭，我吃了，他不得节约吗？想到此，我的泪瞬间夺眶而出，此刻，我好后悔啊，“买这些书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当饭吃！”我的耳边萦绕起妻子对我常买书唠叨的那句话。

我忍着，不敢发出哭泣的声音，但我不能忍住那滑落脸颊的泪水，我站起来，装作去吐痰，擦干泪再回来吃饭。儿子大概没注意到我的表情，也许饿了，他正用那尚显稚嫩的手打菜喝汤，我不敢说话，因为我知道，一旦出言，必定更加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默默地、静静地低着头，一口口吃完那顿此生最难忘的午餐，说实话，汤与蔬菜，缺少油水，不好吃，但那几块炒猪肉，由于是儿子特意帮我买的，感觉特别香，特别好吃。

时光滑过15年。近日，因为要写此文，我很想从书房内找出那本《中考满分作文选》，然而，书太多，我真的记不起来放在哪里了。那本书，其实买来后我与儿子都没翻看过，说实话，我一直很恨这本书，因为它，我才花光了钱，才失去了给儿子加餐的机会，但是现在细想，也许正因为买它，我才在那天品味到比天下最华彩诗篇还动人的亲情，我才知道儿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知道孝顺，我才看到他真的长大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那事之后，已然放心于他的在外。

那事之后，为让儿子感受父母的关爱与温暖，我们天天晚上通话。起初是校园插卡电话，后来是儿童手机，直至大学以后就用智能手机视频，至今，也一直如此。他常说,亲人的关怀，一直是他前进的动力！其实，常联系，陌路也能成知己，不联系，父子也会如陌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