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黄滋味长


■刘中华

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突然停电了,顿时,到处一片漆黑,人们茫然失措间到处找寻手电筒,找寻蜡烛,找寻火柴,甚至打开液化气的火,点烛照明,室内方才亮起微弱的光,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童少时,油灯是我们普通家庭必备的照明用具。暮色降临,擦根火柴,把油灯点亮,劳累回家的妈妈在微光中继续把猪食煮好,用铁勺打入大木桶,叫我与妹妹用扁担抬去给猪喂食,妈妈再用竹刷洗净大铁锅做晚饭,不一会,我在猪舍外看着十米外的厨房,昏黄的灯光中,飘来一股菜香,想象晚餐的美味,不禁吞了一下口水。

围桌吃晚饭了,哇,今天面条里有猪油渣吔,爸爸见我吃得欢,把他碗里的猪油渣夹给我,我见妹妹吃得欢,把猪油渣夹一块给她,没有说话声,只有胡噜胡噜的吃面声,那户户昏黄的灯光下,是人间最温馨的烟火味......

吃饱了,我们兄妹们便来到房间大桌旁,点上油灯,扭到适当的亮度,从缝补多处的旧书包里掏出课本,再取出草纸缝制的本子,用仅剩能抓住的一截铅笔开始做作业,一团灯光笼罩着我们,在这团温暖的弱光之下,我们毫无杂念,全神贯注,或温习功课,或背诵古诗,工整地写下每一个字,思索中豁然开朗,挥笔解开一道道数学难题,知识的种子在心中播撒,我们的心渐渐丰盈......忽见灯芯双结花,便大声地跑去告诉爸妈,因为妈妈说过一句“灯芯开花,银子归家”,这是好的兆头。

晚上作业做完,天空下起了小雨,爸爸又招呼我与哥哥上床去。这时,爸爸或给我们讲故事,或给我们唱“二呀么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古树那荒草遍山野......”,歌声并不嘹亮,但在我心中,微弱油灯下轻声清唱的旋律特别优美,我一直在神往想象那二郎山到底有多高?不讲故事不唱歌,爸爸就叫我与哥哥坐在他左右两边看连环画,一般是哥哥手抓着煤油灯照看,爸爸朗读,我翻页。那温馨的画面,四十多年过去了,依然清晰在眼前。

子夜梦酣,内急醒来,常常发现昏暗的油灯依旧亮着,坐起一看,原来是妈妈还在纳鞋底或做肚兜、绣围裙,穿针引线中,间或从妈妈呵欠声中体会到她为家的操劳,心酸欲泪地叫一声:“妈,睡觉了!”

中学读初三毕业班时,晚自习结束时间一到,电灯熄灭,十几个勤奋的学子们点起了油灯,继续刻苦,我一般再读半小时便回宿舍睡了。清晨,天刚蒙蒙亮,也有点起油灯在教室背诵朗读的,只待晨光破晓,旭日东升,脑中又多收存了十几个单词或几题该记的答案。

除夕过年那天,爸爸要给各个房间点灯压岁,就是把早早准备好的几张崭新钞票压放在一张方形红纸上,压岁灯是不能熄灭的,由于“灯”在民间表示“人丁”,“钞票”则自然表示财源,所以压岁点灯寓意来年红红火火、财丁两盛,直到正月初三年已过完,爸爸把币值大些的钞票收起,几分的就拿给我们零用,所以,最具希望的煤油灯,那是过年的压岁灯。

岁月流转,改革开放以来,人民渐富裕,科技渐发达,电灯的普及,代替了油灯,夜晚家家亮堂了,城市乡村,处处是五颜六色的灯火,油灯完成了使命,退出人们的生活。

油灯微光不再,那模糊的记忆也渐行渐远......而每当烛光摇曳中唱起生日快乐歌时,我总会想起童年那油灯的点点昏黄,那情景,那滋味,深远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