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浣

《唐诗三百首》中选了唐代张九龄的《感遇》诗，其一说：“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诗中称赞兰与桂，当是有所寄托，不无感慨。诗人早年到过汀州。《长汀县志》记载：“未达时曾寻其弟九皋寓汀。有题谢公楼诗。”诗人来汀州，为寻找其弟张九皋。张九龄后来是开元年间大学士，官至宰相。既为贤相，又是名诗人。若诗作本于见闻，则汀州之地早有滋兰树桂了。

小城人家房屋里多摆兰花。尤其是有小院或天井的，所栽的花木里一定有兰，且往往不止一盆。有的房屋老旧了，但有兰摆在那里，便让人觉得生意可喜。兰之叶横斜有致，又有一种清雅。兰花开了，则有缕缕幽香。杨澜在《临汀汇考》中说：“考王氏兰谱，独头兰色绿，一花大如鹰爪，干高三四寸，入腊方薰馥可爱。建浙间谓之献岁。正培翁以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也。周平园述园丁语亦曰，春兰夏芷秋蕙冬荪。然汀人又以素心兰一干二十余茎者为真兰，而无蕙之名目。大抵古人所谓兰蕙乃香草，非今之兰花，正不必以花之早晚多寡别其是非。”这里讲到汀州人栽植的兰叫素心兰，这名称真好。兰原本是产于深山里的，那里水流花谢，有鸟鸣幽幽。将兰移栽到庭院里或天井中及阳台上，仍无改于其本性，这便是素心了。素心之兰，可素面朝天。

而庭院屋畔及街边则多有桂花。桂花，是会长成树的。花开时节，黄灿灿的，香气很浓郁。桂花树有大有小，一般是小树居多。某处院落里有两棵高大苍老的桂花树，那树干有水桶一般粗。由于枝叶多，花开得也多。米粒似的花朵落下来，会铺满一地，看去像一张黄色的地毯。且看李清照咏桂花，比如《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桂花暗淡轻黄，体性清柔，便许之为花中第一流。花开中秋，最宜佳节。再如《摊破浣溪沙》：“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大鲜明。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仍是通过比较，称赞桂花有其鲜明的风度精神。又如《摊破浣溪沙》：“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终日向人多酝藉，木犀花。”生病了，躺着看残月度上窗纱。一时间不宜饮茶，但还可闲读诗书，朝门外看去，则是桂花开得正好，可抚慰心灵。

小城花树，当然是多样的，但最普遍的仍是兰与桂。杨澜在《临汀汇考》中又说：“彼于芝兰玉树要欲长于阶庭，使朝而雨诸暮而露诸，其芝兰不愈茂耶。今余君之置田地也，其亦子弟诵读之雨露也。若夫不树芝兰而树蔷薇，恐荆棘满庭，岂待秋风既发而后知之哉。”芝兰玉树，常用来比方好男儿佳子弟，当是希望其成才的。而兰芳桂馥相伴，也有助于用功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