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樱子熟了


陈清山

霜降节气到了,老家屋后山坡上的金樱子应该成熟了。准备周末邀上爱人一同回去采摘一些金樱子,来表达对慈母的思念。

记得我考上师范学校的那年,在开学的前几天,老爸决定提前开始抢收水稻,用新收成的稻谷到乡里粮站缴纳“公粮”“统购粮”及“小三粮”结算的钱,给我添置被褥和缴交学校的生活费。

抢收水稻那天,启明星还在天边闪烁,老爸就对妈妈说:“开学只剩几天,早点抢收才能晒干缴粮。”我睡眼惺忪瞟视着老爸,叨念着:“有必要这么早吗?”老爸反问我:“你明白‘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的意思吗?”

当太阳爬满竹竿时,一担七、八十斤的稻谷“稳立”在田埂之上,妈妈负责收割稻秆,老爸负责“拍脱”稻穗,挑谷子回场的活非我莫属,也别无选择。我总认为今天爸妈是为我干活的,挑起那两编织袋子,飞奔似来回在田间与晒场之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小半天赶了三趟。

中午收工时,我挑着稻谷跟在爸妈后面。太阳把火红的舌头舔遍每一寸乡间小路,我浑身热痒、喉咙冒烟。当路过一条小坑沟时,我急速滑下扁担,火急火燎地趴在坑沟边缘,如小水牛似的吮吸着坑里的水。妈妈回头看到,便厉声呵斥道:“死水不能喝,要喝活水!”当我听到妈妈的喊声时,仔细看一下坑沟边缘水的底层积满厚厚枯叶和烂草,水面丝毫未动,而只有坑沟中间的水流动着,才是“活水”。

午饭后不久,我就感觉到肚子不舒服,起初只是小翻滚,渐渐地疼痛起来,一阵一阵的加剧,一连上了十几次厕所,一说话就感觉气不够用。妈妈看在眼里,和爸爸嘀咕几句,径直从后门出去,沿着屋后山坡而上。

大约过了半小时,妈妈回来了,围裙兜着一个个红彤彤布满小刺的金樱子。这是一种有着涩肠止泻功效的民间土方子。看着金灿灿的果子,我想起了出自宋代姚西岩《金樱子》:“三月花如檐卜香,霜中采实似金黄。煎成风味亦不浅,润色犹烦顾长康”。

妈妈把金樱子放在竹凳面上,用手掌中间部位横在金樱子的上面缓慢、反复地揉搓,直到金樱子全身的小刺脱落干净。随后,找来一把柴刀,用刀背把金樱子捣成泥状,放小铁锅上熬煮,叫我喝完那微甜又深涩的一大碗金樱子水。或许是金樱子水的作用,我肚子也渐渐安静下来,不再频繁如厕。那天下午妈妈继续去收割稻子,我就不再充当“挑山工”的角色。斜歪在床上思考,妈妈啥时候练就出一双不怕那金樱子满身硬刺的“铁砂掌”功夫的呢?

我的困惑当天晚上就找到了答案,趁妈妈熟睡时,我轻轻地把妈妈的手掌展开。我看见妈妈的手掌布满一层层厚厚的老茧,原来这老茧就是对付金樱子小刺的秘密武器。

金樱子红了,是大家金秋收获的季节。金樱子熟了,却是我思念妈妈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