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


李外材

那是一个美丽的小山村,两边青山连绵起伏,青山脚下住了不少的人家。一条清凌凌的小河和一条并不笔直的黄泥大道穿村而过,并肩而行,直通集镇。河的西侧是一马平川的田野。村里的小学静静地坐落在绿野平畴之上。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建造的土木结构的泥瓦平房,学校大门上方是拱形的,立着一个大大的红五角星,有点庄严的气势,大门两边是教师宿舍,大门进去是宽阔的操场,往后是两排宽敞的教室,教室后面是学生宿舍,整个学校呈长长的四方形状。

1988年秋天,芳像一朵云飘来了,调到了这个小山村任教。她身着一袭合体的白色衫裤,衬托出她健美袅娜的身材,她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很好看。

她汀师刚毕业,选修的是音乐,琴弹得很好,尤其是柴可夫斯基的《小天鹅舞曲》。学校里有一架老旧的脚踏风琴,她那纤细小巧的手指一搭上键盘,优美欢快的乐曲便在她指间流淌。学校里老师有公办、民办、代课的。水生和芳两个是初中师范生,年龄相仿,水生比她高三届,因此,两人很快便熟识了,很谈得来,可以说是志趣相投。

校长是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戴着眼镜的高瘦老头。校长待人和蔼友善,说话幽默风趣,在他的带领下,学校工作业绩斐然,大家和睦相处,就像一家人。

那个时候,每周一晚上要政治学习,课要一直上到周六上午才放假。每周要在学校住三个以上晚上,还要经常家访,半期考以后,要去学生家里催收学杂费。虽然水生家在镇上,也常在学校里住。

傍晚,水生和芳、兰、菊(兰、菊是代课教师)四人常常在小河的河滩上散步,听河水吟唱,任晚风轻拂,或是坐卧在嫩绿的草地上,仰望满天星空,阔谈人生理想。

晚上,备课、改作等工作完成后,没有其他的娱乐,大家常在宿舍里打四十分,冬季天冷的时候,四个人盘腿坐床上,压得床板吱呀作响,输牌的还要在脸上贴纸条,滑稽得很呢。

有时候,老师们还会一起打平伙或煮点心吃,有生柴火的,有摘香料的,有买鸭兔的,各自分工,忙得不亦乐乎。附近的便民店里沽得有武松桥、宋河等白酒或米酒,大家说说笑笑,吃得津津有味,喝得一塌糊涂。

日子一天天过去,快乐的时光真不少啊!转眼就到了一九八九年的仲春,正是风和日丽、春暖花开的时节,村庄里的田野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按照本地教师轮流做东的惯例,水生把大家请到镇上的家里吃晚饭。

水生家住在集镇的老街上(距学校二三里路)。这是一条千年古街,街道两边有二三十个姓氏的宗祠,但见青砖黑瓦、飞檐翘角、雕花镂窗,气势非凡。祠堂之间夹杂着高高低低、挨挨挤挤的老店铺,有叮叮当当的打铁店,惟妙惟肖的画像店,嘁嘁喳喳的理发店,热气腾腾的小吃店,应有尽有,热闹非常。

水生妻子是水生初中同学,在老街上开了一家裁缝店,她温良贤淑,心灵手巧,模样也俊,生意做得红火,十天半月就能挣到水生一个月的工资。

芳一到水生家里,便钻到厨房,和水生妻子有说有笑的,一下子就热络起来。她还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的小手,帮忙摘葱剥蒜,洗碗洗菜,看得水生有点呆了,她不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娇小姐吗?

一番推杯换盏、酒足饭饱之后,同事们都回学校了。睡觉休息时,妻在窃笑,水生问她笑什么?妻笑而不答。

时光已进入盛夏,学校马上要放暑假了。兰和菊在芳的帮助和辅导下,加紧复习,准备考龙岩师范。

一个周三的晚上,是小礼拜,芳没有回城,水生四人相约到镇上玩,逛林荫小道,泡温泉澡堂,最后在一家小酒馆里喝米酒。小酒馆的环境幽雅而安静。录音机里正播放着流行歌曲联唱,有《热情的沙漠》《走过咖啡屋》《迟到》等。听着动人的乐曲,伴着迪斯科的节奏,水生和芳她们边开怀畅饮,边小声和唱,并轻轻地、自然地扭动着腰肢。正喝得兴起,芳邀请水生玩石头剪子布,输了的要罚酒,水生说他不会,芳扑哧一下子就笑了:“真笨!”她就用双手比画着教水生,水生几秒钟就学会了,但由于生疏,不习惯,水生老是输,把芳笑弯了腰,笑出了泪......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水生和芳她们骑着自行车回学校。水生载芳,兰载菊。月光如水,洒在静寂的乡村大道上,夏风如此惬意凉爽。水生和芳她们一起大声唱: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喔,她比你先到......

一路上,芳紧紧搂着水生的腰,把头脸实实的贴在水生的背上,生怕水生把她丢掉似的......

度过炎热而漫长的暑假,又是一年秋天,如约而至。兰如愿以偿考上了岩师,菊却未能如愿,而芳调回了城里,她像一朵白云轻轻地飘来,又轻轻地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