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七月糍粑香


□ 巫庆明

七月初一,故乡洋贝,家家户户打糍粑,逾两百年也。

打糍粑,又叫“做糍粑”。先选糯米,大冬糯为好,打出的糍粑光滑细腻可口,给人舌尖上的享受。将糯米浸泡、晾干,倒入饭甑,燃起大柴火,蒸熟,倒入圆圆石臼里,用“T”字形木槌,沿石臼数圈,趁热擦压,粘连后,男执槌,先轻后重,对准石臼中心击打,不能打偏,翻糍粑者为年轻村妇,一男一女,配合默契,一打一抓,轻车熟路,把糍粑饭快速灵活翻入中心,使之均匀。

石臼旁备有一盆干净水,打一槌,蘸下水,使槌不粘糍,不断抓,反复打。几分钟后,全部黏成一团,表面有气泡,大功告成。进入下道工序,提起糍粑置大盆,双手抓起一小团,有技巧地再抓成几个小鸡蛋般圆团,放入红糖(或白糖)盆中。粘红糖的糍粑,金黄色,喜欢的人粘上炒熟黄豆粉;粘白糖的糍粑,雪白透亮,撒点炒香芝麻。端上桌,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此前,本村人或搭口信,或步行至亲朋家中邀请,扫榻以待。说是吃糍粑,其实不限于此,有钱人买鱼砍肉,贫寒家赊肉、酿酒,敬备菲酌,恭候光临。此次活动,是亲戚之间增进情感的一次良机。于主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姑婆嫁曹坊,每年提前来,开始携儿,儿大带孙,住一宿。探“外家”,诉衷肠。来时,精制曹坊粉干一担;回程,洋贝特色糍粑两箩。到家,转送糍粑,传递情谊。

打糍粑旨在庆丰收,敬天地,还送人。糍粑送给谁?本村“归门”(结婚)媳妇,本地曰“新人”。她归门时请大家品尝类似没馅汤圆的本地小吃,结人缘,现还礼。圆圆扁扁,半斤来重的白糍,周围用红靛画圈,中间写喜或福字,好看,寓意。妻子归门不久,村里许多人送来糍粑,带上祝福。还要再往亲房中当年新生小孩的家里送。送的送,收的收,礼尚往来,糍粑小,人情大,老家淳朴之民风淋漓尽现。

七月初一,打糍粑的人打的是一种情怀,吃糍粑的人吃的是一种心境。每家每户来客人,三亲六故也到齐,村里人流骤增,人声鼎沸。鞭炮声声,山村沉浸在节日气氛中。邻近村庄如佳湖、文坊,这天也打糍粑。吾以为,老家打糍粑此举与他村不同,风俗人情重,乡土气息浓,蕴含文化内涵。小时候,曲指数日,盼着那天,吃糍粑,穿新衣,蹦蹦跳跳,穿梭来往于全村。可以说,糍粑伴我度过童年、青少年,留下美好记忆。每每这天,自然而然想起那时热闹情景,半个世纪来,糍粑美味至今萦绕唇齿间。

如今,家乡多年没人打糍粑。石臼孤独一旁,可怜兮兮,和它一起打出糍粑的工具也无处可寻,叫人感叹不已!当年环绕家乡妙不可言的那此起彼伏的打糍粑声音、鞭炮声、锣鼓声组成的山村协奏曲,何日重现?

“少年佳节倍多情,老去谁知感慨生”,家乡人民打糍粑,旨在敬天地酬祖宗庆丰稔,意为聚亲朋厚情感,乐趣无限也!小小糍粑,满满乡愁,令人勾起回忆,思绪无限,感慨横生。七月初一糍粑香,飘溢乡村,飘进人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