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鹰

九九，宝贝，亲爱的……你在干吗呢？

哦……在宿舍呢。（这时候不在宿舍还能在哪里？都十点半了。知道这是废话，但每次都问得认真，回答也认真。）

洗澡了吗？准备睡觉了吗？今天都做什么了？

洗了，刚上完网课，今天看了高数和英语。（他知道我最关心的是最后一个问题，这样回答准没错。）

那么勤奋啊，周末没有出去走走吗？（问得有点假）

没有啊，马上就要考试了，要读书啊。（以假制假）

要考试啦，那么快啊，期末考？考什么？

线性数学、网络安全、数据结构……(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不懂也得说)

儿子，要考这么多，准备考研就没时间复习了吧？（我最希望的是考研）

是啊，所以这个学期没办法太努力，没有太大把握。（如实回答）

好吧，你自己安排好时间。（除了说这话，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钱够不够花？要不要买什么？寄什么？（老妈的老三样）

不要，不要，不要（如果是女儿，应该不会这样回答吧？）

一时沉默，努力在找话题。

老妈，你买的基金有没有赚钱了？(春节时，突然豪情万丈想要买基金，妄想赚大钱，还一个劲劝儿子拿点压岁钱买，他坚决反对。)

我，我，亏了好多，被套牢了。（哎，一言难尽）

嘿嘿，怎么说你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想着赚钱。（教训老妈是他最得意的事之一）

嗯嗯嗯，我及时退出，避免更大的失误了。对了，儿子，你为什么要考研呀？（赶紧转移话题）

因为觉得本科学得太浅，我想多深入了解这个专业后面的奥秘，还有，我从小比较崇拜科学家，虽然这个专业算不上科学吧，但还是想试一试……(儿子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太悦耳了)

儿子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就业压力大，或者是因为父母逼迫呢，没想到，你，你居然有如此崇高的理想……（请理解一位母亲的心情）

嘿嘿，其实一半同学就是这么认为的，我也一样。

如果考不上呢？怎么办？（其实他有这心足够了，结果不是最重要的）

考不上就再考，或者出来工作赚钱，有什么关系呢。（他说得很淡定，很好。）

………(再一次沉默，努力找话题。)

还有什么事和妈妈说的吗？

能有什么事呢？对了，和你说件事吧。昨天不是下雨吗？我去食堂时，忘记带伞了，结果有一个大一的女生撑伞送我到食堂……

然后呢？（请原谅老母亲迫切而复杂的心情）

然后，我就到食堂了，她有别的安排，我们就分手了。

她是哪个专业的？哪里人？你们一路上都聊了什么？

化工专业的，不知哪里人，聊了什么呢？哦，校庆啊，食堂啊，文艺晚会什么的……

留电话了吗？留微信了吗？

不至于，不至于……

儿子，你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开心，很美妙。（八卦的老母亲）

还好吧，就这样。（对于八卦老妈，他早有一套太极拳）

呵呵，有女朋友了吗？（顺势来一通直击灵魂的发问）

没有，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前途未卜，感情无着落的儿子啊）

没事，有喜欢的大胆去追，老妈永远支持你。

暂时还没有喜欢的。

没关系啊，迟早会有的。说好了，孙女我带，孙子给你丈母娘带哈……（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那要看我丈母娘同意不同意。

臭儿子，八字还没一撇，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每次都用这一招治我）

对了，要和你爸爸说话吗？

不远处的爸爸摆了摆手：都被你说完了。

一整天唠叨着儿子这一周还好吗？但真的电话递给他，他只懂得摆手摇头。哎，也没啥话和他说的。原以为同专业他能帮点啥，结果发现他啥都帮不了。

对的，所以别指望他，一切要靠自己。我一边说一边狠狠瞪对面一眼，他还在掐着手指不知在算什么，永远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我将电话硬塞到他手中。他憋了半天，说：钱够不够用？这个月的生活费，明天发给你。还有，认真读书哦！

嗯，知道了。（父子的对话永远都那么简洁明了）

好吧，还有什么和妈妈说的吗？

没了。

那就挂了。晚安，宝贝，早点睡觉。

晚安！

两千多公里之外的儿子，挂断电话，我还在回味中。那个曾经挂在身上，跟在身后，躲在怀里，怎么撇也撇不下的小小跟屁虫，那个又调皮又气人又可爱的小暖男，那些相互陪伴成长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一眨眼就长大成人远走高飞了，看不见摸不着，就连电话也不敢随便打。所以，每个周六晚上就成了我最期盼的时刻，半个多小时的通话，我们基本上就这么聊的。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烦，反正那是我最幸福最享受的周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