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秋生

2024年7月13日晚，我最爱的女人93岁的老妈走了。此10天前我陪了老妈45天，才从长汀驱车回龙岩，那天离开时，老妈的身体都很稳定。告别时，我看着眼神里有几分不舍的母亲，劝慰着说：“妈，您要听话，我过几天就回来陪您。”老妈说：“我都很听话喏。过几天？别太熬夜了。”心里想着老妈还能活很久呢，没想到这是老妈今生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7月10日，急匆匆从上杭赶回长汀，庭院客厅未能看见那熟悉的身影。进房间一看，老妈竟躺在床上。我心里“咯噔”一声，心头飞闪过一丝不祥之感。我问正在床前给老妈喂食的妹妹，老妈是怎么摔倒的？妹妹介绍，那天中午接替三哥的二哥在厨房炒菜，忽然听到上厅传来“扑通”一声，接着是老妈“哎哟哎哟”的呻吟声，二哥从厨房飞奔到上厅，只见老妈仰天躺在地上正挣扎着想自己爬起来，她手上还抓着保温杯盖，水却洒了一身。二哥心里一直纳闷，老妈坐在沙发上看她喜欢看的《动物世界》，怎么就摔倒在离沙发四五步的大圆桌旁？

自那天中午摔倒后，老妈就一躺不起，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我于心不甘，凭经验又为老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身上没有青紫瘀伤，大小腿也能呈90度伸曲，十来天时间怎么就变成植物人状？我连夜就去药店买了3瓶肠内营养粉剂，又向隔壁邻居借来轮椅。第二天一早为老妈喂完饭并穿戴整洁，兄妹3人小心翼翼将老妈推至医院。脑CT、腰椎骨盆X光检查后，骨科主任看片后说，没有骨折、骨裂和脑部出血，建议去神经内科再看看。

在医院返聘的老同学早已借好了平板车，将老妈推至主任办公室，认真问询后，医生建议住院进行更深入检查。我想起，在陪老妈散步时她曾两次讲过，待她老时，要走就快快地走，别折腾！我想遵从老妈的意愿：既不浪费医药资源，也不带来肉体痛苦。我走出医生办公室，在走廊上把我的想法和三哥、老妹征询，他俩都表示，把老妈送回她亲手打造的家！

13日晚上，看着静默躺在床上的老妈，我一闪念就把挂在室外的音箱放到了老妈床头柜上，为她点上诵奏的《心经》。我坐在床前，左手握住老妈的右手，右手则从头到

脚，又从脚到头，伴着《心经》舒缓的音乐诵奏，一遍遍地轻抚着老妈的身体，就像她当年轻抚着我，哄我入睡一样。我摸着老妈的脉搏和心跳，感受着老妈的呼吸渐渐停止，生命之火缓缓熄灭，直至全然悄无声息。我抬起手腕看了下表，22:15，老妈在三哥的怀抱中安详地离开了我们。

热泪从我眼眶里奔涌而出，世界一片模糊......往事鲜活地在眼前一帧帧闪现：

2岁左右时，鼻窦在凳角被磕坏，每遇上火或轻微的触碰，就老流鼻血。每次家里买肉，老妈总要先割下一块瘦肉，找来鸡冠花或拔来铜钱草蒸好为我止血。因为一直

没有断根，这割肉蒸草药的做法就一直延续到我高中毕业。

我常常熬夜，老妈总会轻轻地敲开门，满脸怜惜地对我说：“早点睡，别总熬夜，熬夜肝火旺，对身体不好！”一转身又说上一句，“打铜赚吃，打铁也赚吃。”

......

似有天意，妈妈走的那天上午，书友为我摘录王羲之《兰亭序》写的“惠风和畅”条幅装裱好刚刚挂上墙。老妈的名字有“惠”，寓意仁爱、恩惠、惠泽、聪慧、柔和、温顺......

老妈一辈子爱兰种兰，上厅天井那，老妈亲手种下的10多盆素心兰刚开出今年第一串花蕊，清新的花香在老屋里飘荡。正如老妈对子女的爱，尽情播洒在每一个负氧离子的空气中。

断断续续写到最后，忽然觉得我爱母亲，但母亲更甚于我爱她呵！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的爱才是无私的，才是不图任何回报的！妈妈，您的爱将永远镌刻在我们心中，成为我们前行路上最坚实的力量与信念。如果真有来世，我仍要做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