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山下清泉流
■ 罗炳崇
继《翠竹青青》《胜地笔记》之后,《吴尧生散文自选集》近日问世,这是作者人生中的又一大喜事,亦是闽西文坛的盛事,心头为之欢欣和振奋。
吴尧生在我心目中有几个“标签”:农民的孩子,博学多才的领导,为人憨厚,待人诚恳。映射到他的作品,便是始终秉承着质朴、清新、写实、真诚的风格,令人如坐春风,如临清泉。
读吴尧生的作品无须劳心、不用伤神,开卷便如有一挚友与你侃侃而谈,这是一种开门见山、满怀真诚的谈话,自由、舒畅、坦然。每每临近深夜,放下一天的繁琐和疲惫,借着柔和的台灯读上三两篇,那平实的文字、清新的气息、质朴的情怀便扑面而来,有如相逢一壶满溢清香的好茶。特别是那些对故乡饱含深情的文字,瞬间便会引起读者共鸣,让我们穿越回童年的岁月,徜徉在青翠葱茏的大山里。
吴尧生的作品没有太多的技巧和渲染,这正如他的为人,敦厚、本分、不事张扬。其实,我和吴尧生还算是有渊源的。他的自我介绍中,专业是雕塑,会捏小泥人,这点往往被大家所忽视。也许是他在其他方面的成就(摄影、品石、书法、作诗、撰文等)掩盖了这方面的才华吧。在我七八岁的时候,父亲所在的工厂里,来了个戴眼镜、书生模样的青年,分配到化验组与父亲共事。寒暑假里我经常在父亲的办公室里,便知道这位多才多艺的叔叔叫吴尧生,他不仅雕塑方面是能手,唱歌也很好听,从他嘴里我第一次听到那首叫《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歌。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我深深感到了吴尧生的宽厚和谦逊,虽然他是科班出身,但在他身上从未有过傲慢和轻视,对父亲、对同事,他总是以“师傅”相称,礼敬有加。虽然李屋瓷厂这段经历在吴尧生的作品里鲜有提及,但我想他定也是难以忘怀的,只不过有些珍贵的东西,藏在记忆的更深处罢了。
吴尧生的作品里,没有急功近利的私心,没有扬名立万的欲望,往往是随性而发,一挥而就,并没想用文学来换得“五斗米”。他的作品没有矫揉造作和含混晦涩,给人的感觉恰如直抒胸臆的老腔,自大山深处悠悠而来。我不止一次去过吴尧生的家乡,那处在梅花山腹地、拥有杉木王的美丽小村罗胜,也攀爬过村边那梅雨时节满山杜鹃的将军山,畅饮了甘甜清冽的山泉水,品尝过青青翠竹林里那鲜嫩诱人的竹笋。去过之后,就不难明白,原来是如此纯净的大山,才孕育出如此质朴而富有才华的吴尧生;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吴尧生的作品总是那样从容、淡定,又不乏优雅、灵动。因为他的血脉,早已深深植入他的故乡,而他的血液,始终与故乡的山泉一同跳跃,一同流淌。他不忘生活的历练,不忘故土的恩情,从他的《故乡吟》《翠竹青青》《难忘故园野菜香》《回乡三年》等作品里,可以看出他对故乡那种深深的依恋和炙热的情怀,正如他在《故乡吟》里细腻地写到的:“那里有蟋蟀,有蝈蝈,有蝴蝶飞舞,有蜜蜂歌唱,有我们玩水漂荡起的涟漪,也有我们捉迷藏留下的足迹,还有我们那赤裸而又天真的童年梦”。
当然,吴尧生的爱并不是狭隘的,他爱故乡,同样也把这种情愫撒向祖国的大好河山,友邦的风景人文。在鲁都曲阜、在开封包公祠、在丽江、在成都,在泰国曼谷、在德国勃朗登堡门、在法国巴黎卢浮宫,不仅留下他的身影,也留下他隽永的文字。他把爱献给生活、献给故乡、献给母校、献给亲人、献给红十字事业、献给那批叫做“知青”的人,可以说,他的爱是纯粹的,是无所求的,他的诗歌文赋,皆因爱而起,皆为爱所作。
令人惊喜的是,吴尧生在畅怀山水的同时,也把笔锋对准了许许多多平凡的人。也许是当过县宣传部副部长、广电局长的缘由吧,他写的人物传记拿捏精准,刻画入骨。如他以挖笋能手的诨名“笋精”为文章名,既诙谐幽默,又切中其人特点;他写的戏迷,因戏成为“现行反革命”,却永不放弃、钟爱一生,借戏迷的嘴道出了“人生就像一个大舞台,上演喜剧、悲剧、甚至荒诞剧”“好人总是会有好报的,即使命运弄人,受到暂时的委屈甚至被冤枉,也总有澄清的一天”等人生哲理;他描绘的石痴,“若是觅得一块美石,就会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搬回家,象呵护宝贝儿子一样,为它清洗、上蜡,并招呼石友们到家中观赏把玩,品石论道,高兴得几天都合不拢嘴”,真是“痴”得不可救药;他写的匾额守望者杨芳,一个从未步入大学殿堂的女子,凭着对弘扬中华匾额文化的执着,顽强攀登,取得丰硕的成果,令人肃然起敬……
吴尧生的作品也不乏幽默,如他的《踏人家》一文,把丈母娘相女婿比作“面试”,把踏人家活动比作“火力侦察与反侦察”,把踏人家的队伍比作“特别行动小组”等,让人读了忍俊不禁。
吴尧生是个平凡的人,因为他始终怀揣着一颗平常的心,他没有“官瘾”,更无矫情,舞文弄墨、乡村野趣才是他的所爱和归宿。如今,他已成爷爷,可爱的孙子,让他多了一份柔情、多了一份牵挂,从《寄语小戈子》中,能感受到他爱得直白、爱得深切。
将军山下清泉流,说的吴尧生的文,更是他的人。多年来,他执着的情怀、默然的坚守、真诚的吐露、质朴的本色,深深感动和激励了许许多多像我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