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文东

高考分数揭晓了，收到一串串的喜报。

两位好朋友：寄鱼和浅陌，一个孩子考603分，一个456分，挂了几次电话，咨询我志愿填报问题。他们就住在我家不远的同一个小区里，我便说：到你家吧，当面聊一聊。

寄鱼房子靠近小区门口，于是先到他家。一进门，我便嚷起来：“恭喜恭喜，上600分，太厉害啦！”

寄鱼左手拉着门把，侧身站在屋里，说道：“先进来坐吧。”神色很淡定。

彼此落座后，寄鱼妻子月色递上一杯茶水，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很纠结啊，不知道怎么选择志愿。”寄鱼附和道：“是呀，多考10分就好了。”月色接着说：“上次省质检，数学那么难，还考135分；高考数学这么简单，才考136分，就多一分，不应该啊；英语本来是他的强项，这次也没发挥好，很可惜的！”

“能上600分，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插了一句。

“说是这么说。”寄鱼道：“考个211尾巴，不上不下的。选211嘛，只能是偏远的大学，或者是冷门的专业；不选211嘛，又感觉很可惜。真是太纠结了！”

孩子不在家，他们说得很坦率。

我说：“其实很简单的，要么选大学，要么选专业，要么选城市。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同时举了一些身边的鲜活例子。

“雨里孤村雪里山，看时容易画时难。”寄鱼突然冒出这两句诗，不知道是有意卖弄，还是作为对我意见的反驳。接着还是那句话：“很纠结啊！”

感觉没有更多的语言了，我便说：“听听孩子的意见吧，是他读大学，又不是你们读大学。只要孩子喜欢，就是最好的。”于是起身告辞。

去浅陌家的路上，我自己开始纠结了。寄鱼孩子考603分，还一脸愁容；浅陌孩子才考456分，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一边走，一边想着一大堆安慰的话。

敲开门，浅陌夫妻都站在门口，几乎是齐声喊出来：“哇，东哥来了，请进请进。”笑得很是灿烂。

“456，超出本科线20多分。臭小子这次算是争气啦。”浅陌愉快地说。

“是啊，4、5、6，一路顺下来，多吉祥的数字，听起来都很开心。”浅陌妻子梅点笑道：“潇潇，出来一下，感谢东伯伯。从小到大，东伯伯一直在关心你呢。”

“伯伯好！”潇潇满脸笑容，感觉考600分似的。

我说：“才上本科线，你们就这么得意？”

“当然啰，”浅陌接过话题：“我们夫妻都中专毕业，潇潇已经超过我们了。我兄弟姐妹的孩子们，都读专科，潇潇是第一个上本科线的，多开心的事。”

“这个分数，估计是要多缴费。”我提醒他们。

“没关系啊，”梅点道：“只要孩子能上大学，多花点钱，我们也乐意。就一个孩子，不成负担的。”

“晚上我家吃饭，好好喝两杯。”浅陌道：“择日不如撞日啊。为了孩子高考，我整整100天没喝酒了，一滴没喝。晚上可以放开了，梅点，我说对吧？”梅点连连点头。

“下次吧，”我执意推辞，“等孩子上大学时，我们再好好庆祝。”

“下次归下次，不一样的。晚上专程请你，等下梅点过去把嫂子一起接过来。就这么定了。”

我一次次起身，都被他们一次次按回沙发里。真拿他们没办法。

忽然想到：幸福是有高度的。用肉眼做成的标尺，丈量出来的结果因人而异，千差万别。或许，幸福是洇开湖面的一滴水珠；或许，幸福是飘在眼前的一段蝶舞；或许，幸福是挂在树梢的一颗桃李；或许，幸福是晕开天边的一朵浮云……总之，一念清净，幸福就无时不在；一念较真，烦恼就纷至沓来。

这个晚上，我们都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