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芸 绘

■ 陈福金

福建高考分数放榜的那天，一股莫名的期待席卷而来！张小昊，一个名字跳出脑海，他会考多少分呢？我在期待他的消息。

说起这位学生，六年前的一切便浮现眼前，一幕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2017年，我县初中实行撤并，乡镇中学全都并入城关中学，小昊就是来自我县最偏远乡镇的其中一个。初一，我任他班级的语文教学。多年的执教工作，我有个感受：乡下孩子和城里孩子在语文基础方面确实存在一定差距。这不是歧视，而是现实。当然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小昊就是一个特例。

经过一个月教学，大部分学生都有所进步。尤其是小昊，进步最大，我大喜，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第一次月考，他考了120分，是班级为数不多的优秀者之一。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发现他上课走神，作业书写糊涂有应付之嫌。再后来上课趴在桌上睡觉，作业打折扣。各学科老师都急忙找他谈话，班主任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究其原因，就是在宿舍玩手机，被班主任没收了，要求他学习进步后，期末归还。他很不配合，对班主任以及所有老师产生敌视。

我找他谈话多次，从中了解到一些情况。他从小父母离异，母亲回外省老家又重组家庭，很少联系，父亲在广东打工，他是爷爷带大的。了解了这些，也为他特殊的家庭感到心疼。不得已，我第一次给他远在广东的父亲打了电话。

“你好，你是张小昊的家长吗？我是他的语文老师。”

“我是，我是！老师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

我于是向他详细汇报了孩子的表现，他耐心听完我的讲述后，说：“老师，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抱歉！”一个通情达理且谦虚有礼的形象跃然眼前。停顿了片刻，电话那头传来：“老师，我的孩子有希望吗？”“有啊！只要肯端正态度，改掉玩游戏的毛病就可以。你儿子天资聪明，悟性高，是块学习的好材料！”一次愉快的通话，一次成功的沟通。

此后，小昊有所改变，但时好时坏，学习的劲头总没有开学初大。不知不觉半期考了，这次全县统考统改，成绩客观且权威。一看他的成绩，竟然排在班级后面，尤其语文只在及格边缘。这令我震惊和失望，我们对他的关心劝导丝毫不起作用，顿时一股委屈，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涌上心头。我想，既然这样，以后他学不学，我都不管了，反正我在他的人生中就是一个匆匆过客。想着想着，鬼使神差的我又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

我收敛情绪，一口气向他汇报了孩子的一切。对方听完沉默了许久：“老师，我孩子还有救吗？”“怎么没有救？努力不怕从零开始，就怕从未开始！他才初一，一切都来得及！最好的教育就是陪伴，如果你能在他身边监督，是最好的。”这次通话，也在沉默中结束。

时光荏苒，转眼一学期结束，他的成绩也是预料之中的不理想。第二学期如期开学。校门口，小昊爸爸出现在我眼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宽大饱满的脸上满是汗水，也堆满了笑容。他说：“回来陪儿子！”“陪他到高中毕业考上大学！”

后来，我到别的年段，对小昊的情况了解不多，但我相信，有这样的好爸爸，他一定不会差。

我一直在等他的消息。我猜或许是他没考好，不好意思告诉我，还是压根就把我忘了，因为我只是教他的所有老师中的一员，和他仅有一年的交集。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人群里敞着一扇门……”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老师，我是小昊爸爸，小昊考了600分，小昊考了600分！小昊考上大学啦！我们刚刚从乡下回来，一查到分数就先告诉你，谢谢老师！谢谢！”可以想象此刻的他有多么激动，多么幸福和成功！当然也多么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