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 邱江林
初听美国著名萨克斯演奏家肯尼·基的名曲《回家》,就被其悠扬清亮的曲音和缥缈缠绵的意境吸引,乐曲中萨克斯的质感光可照人,音质柔和不显刺耳,抒情高音铜味十足,一种真实感直冲而来,美丽、清秀、无杂的超空间立体感,尤其是里面的莎鼓和金锤等重金属的敲击声,细腻刚硬,延伸很远,极富穿透力,侧耳倾听,给人以无限美好的遐想与向往,仿佛就沉浸在回家的路上。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无数次的回家。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家始终是人类赖以生存的一个无法替代的特殊空间,她是生命的摇篮,注入了情感的内涵。家里有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也有一去不复返的童年、少年和青春,还有成家立业的种种艰辛与努力,这些情愫的组合早已融进我们生命的每一个角落,记载着自己的人生轨迹。我们从家里出发,又回到家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间断、不厌倦,也不犹豫、不彷徨。不管我们走多远,家始终都在那里,始终都是魂牵梦萦的一个念想,生生不息、历久弥新。回家是人类社会一个充满亲情的永恒话题。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贺知章的《回乡偶书》,说的是诗人返回家乡,面对物是人非的一切,引起的无限感慨。全诗有问无答,“家”在诗中承载着人生悲欢,弦外之音却萦绕不止。“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宋之问的《渡汉江》,是诗人返家归途中所写的抒情诗,写出了诗人急切盼回家、又怕到家里的矛盾心理状态,而诗人焦虑的心情也自然衬托出期盼“家”中一切安好的心愿,思家之情跃然纸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孟郊的《游子吟》,诗人讲述缝衣的慈母和当时的心情,虽通篇无一“家”字,但诗中诠释的母子情深背后的“家”,无不令人感同身受、为之动容。
前段时间重读鲁迅的小说《故乡》,作者写到与少年闰土的友情和后来回乡看到已不是记忆里的中年闰土,很多场景似乎都很熟悉,好像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只是年代不同罢了。于是就想到一个悖论,那就是年少时虽然离不开故乡、依恋家中深爱自己的父母,但对家以外的远方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向往,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向往越来越强烈。直到真正上大学离开家,工作后回不了家,才忽然发现家已渐行渐远,想家、想回家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平常看似简单的回家已不再简单,而待自己成家特别是又有了下一代以后想要随时随地、自由自在地再回故乡,再回家中陪伴父母,尽享幸福的天伦之乐,有时候忽然间变成了一种奢望。
人生本就是聚少离多。年少不懂父母恩,懂得已是中年人。小时候,家是父母、是兄妹;四处奔波后,才明白家还是故乡、是思念。千里之外,遥远相爱;心灵之内,皆是家乡。这时候的家啊已然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不需等待,不问琴声何来,家就在每个人的心里,一生相随。
其实离家的游子,只要认得家的方向和回家的路,精神就不会流浪,就不会害怕孤独,而对家的牵挂也能使你的内心充满力量,感受温暖,从而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能力,获得人生真正的乐趣和自由。家既是起点,也是终点;有多少抵达,就有多少开始。
又一个假期即将来临,耳边响起水木年华的《在他乡》:我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