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岁月》 ，何英著，作家出版社。

□ 李治莹

我捧读女作家何英的《抚摸岁月》，是新近的事，也是此书在“作家出版社”出版后，重印、再印之后的事。虽说迟了些，但我通读之后，觉得这样的书任何时候都可以读，一样觉得乡村味道浓郁，客家女的淳厚质朴。如此接地气的书籍，什么时候读都过瘾，都不会过时。

在文学界、读者群针对《抚摸岁月》的热议中，我虽不擅长于评论，但一连数日持续性地读过之后，也就有了想“说几句”的冲动。书中多个篇章和丰富的内容，已为不少的文学评论家们“评”过、“论”过。拙笔不想人云亦云，就书中处处凸显的“勤劳”与“孝道”，以及那种天生的善良，说说自己的感受与感动。

英国学者爱德尔在他所著的《客家人种志略》中称：“客家妇女是中国最优美的劳动妇女的典型。”此书作者就是集中体现了客家人刻苦耐劳、勤俭朴实、坚毅顽强、自立自强等优秀品质与精神的一位客家女性。正因为作者本身具有客家女的性格特征及其特质，尽管在写作时无意让自己显山露水，但书中有关客家女独特的优秀品质，尽在字里行间。

诸如，在《艰难的求学之路》这个章节中，作者说因为识字不多，小时候，曾经错把“旧”字写成“白”字，而让父亲无法带回一条“白”毛巾。这个让她“记得一辈子”的错别字，羞愧中也激起强烈的求学欲望。当学校的老师支持她上学，然而父亲又因为家中缺劳力为难时，她向母亲如此表态：“只要能让我去上学，我保证会把家里的全部事情都做好。”她是怎样做的呢？每天，天一擦亮，先赶到3公里外的山上砍一担木柴、抑或是到菜地种菜、浇菜、施肥。回到家扒上几口饭后，就百米冲刺般地奔向课堂。中午放学后，挑起粪桶就往菜地转，有时也到山上砍一担柴。傍晚放学后扛起锄头就往田地里干活，直至天昏地暗。晚饭后，剁猪饲料后还得煮熟，九时许，才得以坐下来做作业。当老师没布置作业时，那就纳鞋底、缝补衣衫编织毛衣……一个小小年纪的山村少女，日日夜夜如此这般地忙成一个“陀螺”，这就是作者当年筚路蓝缕的求学路。

长大一些了，作者也就十几岁的姑娘，却俨然成为家庭里的“生产队长”。指挥一小群弟妹，谁挑水、谁浇菜、谁割草，个个都不能闲着。因为山上的柴火、地里的庄稼，哪个“活”没干过？正因为经验在身，弟妹谁下了力气、谁敷衍偷懒，没一个能逃得过她的“法眼”。就从这一点看，作者所积累的耕种常识，没有长年累月的熬炼，哪能当得了家中的“生产队长”？

请在另一方面看作者的“勤”。小时候，为了给妹妹和自己扯几尺布做新衣裳，那就养蚕卖蚕丝挣钱。我是养过蚕的，要把蚕养到吐出的蚕丝卖成钱剪布做衣，所投入的勤苦与精力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后来，作者想为自己和妹妹各做一条花围裙，那就去山上割芦苇卖给供销社……

作为客家人的后裔，所秉承的就是客家先人的吃苦耐劳。试想，历史上，从遥远的地方千万里南迁入闽的客家祖先，倘若不是艰苦奋斗而不易屈服的创业精神，怎么可能在陌生环境中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生存天地？说书作者集中了客家女勤勉和刻苦的精神，半点不为过。

为了求学，在繁杂甚至单调的山岭中割草伐薪，以及年复一年田地耕种的勤劳艰涩之外，还有作者在城市求学的勤奋。看看这一段文字：“一手抱孩子，一手洗衣做饭、料理家务之后坐下来读书，时间已是九点半十点了……”

“艰苦奋斗”这四个字，对闽西的客家女来说，永远绕不过去。后来作者工作了、进城了，还得在打点家居住宿方面“勤”。起初是12平方米的红砖房，到后来40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再扩展至100多平方米的住房；从先生“一竹竿打死4只老鼠”的简陋房屋，到楼高楼低，电梯上下。无论房子怎样的从小到大、从窄到宽的变化，万变不离其宗的是离不开作者的辛勤劳苦。在整顿和装修中，大到成批的钢材木料、小到一粒粒的沙子，或是从市场上搜寻“物美价廉”的材料，或是从一楼到八楼搬瓷砖，都得亲力亲为，躲都躲不开。正因为从小练就的“勤”，这个难写苦涩的字就与作者紧紧相随，作者走到哪里，“勤”字就如影随形地跟踪到哪里。

在客家人的世界里，遵从的就是“勤为本、孝当先、善养德”。勤苦、孝道与善良，总是紧密相连共接，难以分隔的。在近70万字的皇皇大著中，作者在孝道方面的篇章与文字，比比皆是。且不说她是怎样孝敬父母的，就是对待公公、婆婆，其言其行，亦是感人肺腑。

在《公公的“天堂”之路》这一章节里，一开篇就让读者感佩。先请看看“时间表”：2004年1月10日，作者去上杭老家把公公接到福州来检查身体；翌日带老人去医院；12号取“报告”；13日再次陪老人上医院……作为一个与老人不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媳妇，能如此尽心，着实难能可贵。

然而又何止这点“尽心”呢？后来，经确诊，老人患病住进了医院。作者在书中几次说了这样的话：“‘家中有病人，牢中有亲人’的日子是多么难熬！”公公生病住院，心身备受煎熬的媳妇，倘若没有一种天然的孝心，是无法感悟那种心境。无论是大小医院里的医生、还是乡村里的郎中，但凡诊治之事，几乎都是这位媳妇在陪同，并处理一切。从挂号到问诊，从一项一项检查、等候化验报告；一回回、一次次请教大夫、诉说病情；直至取出药物，无论中药还是西药到手后，如何服用，这位媳妇都标记得一清二楚，用心了。

有一天，老人在医院打点滴，或许已是“病入膏肓”的老人，被病魔折腾得烦躁难安。在那个时间段，陪护的媳妇需要非凡的耐心，这位客家媳妇做到了。书中有这么几句话：“在滴注期间，老人一会儿说背部痛，我帮他捶背，一会儿说脚上酸痛，我就帮他搓搓脚……”话语是平淡朴实的，但天下每一个媳妇都要如此做到，却太不容易。作为读书人，从中看到的却是一种感动，以及客家女发自内心的一种孝道。

当老人返回家乡后，作者不断接到家人的电话，回回都痛心疾首：“放下手中的电话后，眼泪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如同这样触动读者心灵的词句，在这一章节中，处处可见。

世人如是说：有大爱才有大德，有大德才有大善！此言不虚。书作者因为“勤”字当头，几乎日日事无巨细，大事小情，缠于一身。特别是身为领导干部之后，更是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铭心。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几乎无一日不牵挂着家乡与家人，在《我的“家庭警察”生活》这个章节中，作者把亲情、友情演绎得淋漓尽致。她不仅把祖母、父母的亲情看得“山高水长”，还把一整个大家族中每个人心上和身上的事，都笼而统之揽于心怀。作者在这个章节的标题下写有这么两句话：“亲缘相连，甘当人梯万苦千辛在所不辞；情义难却，人生路上总是叮咛牵挂于心。”读了这个章节，再回头看这两句，大有“画龙点睛”之功力。她给弟弟、弟媳的信；给大妹、二妹、三妹夫妇的信；给大侄、二侄、三侄子的信；给大侄女、二侄女的信；给大外甥女的信……每一封信都不是三言两语，而大多在千字之上，这就相当不容易了。人世间的事，似乎没有做不到的，关键是你是否愿意去做、或是怎样去做。

作者给家族中的人写信，并非“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一般性问候，而是根据各人的特点、或需要解决的问题，有针对性地一二三。除却给同一辈的弟妹、弟媳在加强家庭和睦方面着意笔墨外，而给晚辈的信件中则大多在鼓励其读书成才上浓墨重彩。培育和打造一个耕读之家，一直是作者之所想、之所求。古人及诸多的名人名家追崇的“耕读传家远，诗书济世长”，就很符合作者的心态。作者认为，能够“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的人，是在“耕读”这两个字上实践得相当深透的人，才做得到。

正因为作者一以贯之对长辈以孝敬，对晚辈以扶携，得到一整个家族的敬爱。特别是在晚辈群体中，犹似“众星”围拢着一轮“明月”，让家族的星空光华璀璨。

作者不仅是对家族内的亲人们以挚爱，就是对友人和乡亲们，无一不是敬在心坎中。书中有这么一个事例：一位友人的母亲与自己的婆婆争吵，一气之下，喝了农药。乡村医生来家看过之后，摇摇头说没希望了，让家人准备后事。其家人信以为真，果真拆了蚊帐、抱走被子，准备起一应后事了。那天，作者正好去这友人家，知情后，执意要去看望友人“死”去了的母亲。结果，奇迹发生了，作者登上楼看了“死者”片刻，友人的母亲突然“死而复生”，活过来了。因为作者姓“何”，心地特别善良，总是心心念念于他人，于是在文友圈中就常常听得有文友称作者为“何仙姑”。能够让已经“死”去的人活过来的，大有何仙姑之善之德，这个认知不止我一个人有。

作者的“真”与“善”，“孝”与“勤”，集中起来，那就是“客家女的典范”。

《抚摸岁月》出版后，拥有广泛的读者群，在多达20余万字的评论文章中，你言我说，让此书如同一个“万花筒”而色彩纷呈。有说此书是纪实文学，又有说是回忆录，再有人说散文集，说是“小说”的也不乏其人……众说纷纭、津津乐道，各抒高见。于是作者面对如此这般的评论，一一“照单全收”，自我戏谑说：创作出“四大悲剧”和“四大喜剧”的英国剧作家、诗人莎士比亚，在创作出悲剧作品《哈姆雷特》后，曾经如此说道：“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自己之所著是不是在不同的读者面前，有着不同的《抚摸岁月》呢？

我想，或许真是这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呢。宋代文学家苏轼在《题西林壁》一诗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正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