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起,建兰香


□ 谢春武

清晨,窗外树上的蝉已唱了不知几回。茶几上的空可乐瓶插着昨夜剪下的几枝建兰。这就是我爱的兰花,此刻,它们静静地插在那,努力散发着最后的一缕幽香。

有时不禁感悟生命的不可捉摸,冥冥中有些注定的相遇竟是如此的诗意。我深深记得自己第一次为兰草吸引的样子:初中时,老家适中镇的一次赶圩,在街头各种各样的地摊中,我瞥见一个摆满像韭菜叶子的摊子,那就是兰草,为其吸引,正是那不经意的一眼,为着那飘逸洒脱的几片叶子,人生就这么不可捉摸地和她相遇了。

我小心将那丛兰草种在一个瓦盆中,之后竟有点忘了。秋去冬来,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清晨,走过庭院时,忽然闻到一丝从不曾有过的香气,淡然而悠远。我闻香而寻,香气源于瓦盆中的那丛兰草,开出了两朵浓绿的花,在严寒的空气中清丽脱俗,这一刻,我真正地发现了兰的美,明白为何称其为“香祖”了。植兰爱兰,我才知那是江浙的春兰,一茎一花是为春兰也!

阳台上的兰越来越多,建兰、寒兰、墨兰、春兰、蕙兰、莲瓣兰,多得再挤不下一盆。清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看阳台上的那些兰草,在微寒的晨曦中看那满目青葱的叶片,一丝风儿拂过,兰叶微微点头。我拿起水壶一盆盆地浇水,清水注入兰盆,听植料“滋滋”的吸水声,感觉像和老朋友品茗交谈,盆面嫩绿的翠云草因这水好像更加生机勃发。

给兰草浇水是一种心灵的享受,拨开兰叶,也许发现那个芦头边冒出一个或晶红或嫩绿或淡黄的小芽,水珠挂在新生命的芽尖儿,顿时浮起无限遐想。花季,常惊喜地发现哪一盆花起了个花苞,白里透红夹杂着隐隐的沙晕,花苞上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泥土的芳香。有时,还未及走近,幽香已入鼻息,原来是昨晚还拱抱得紧紧的花苞,今晨已在夏日的风中羞答答地绽放。

兰本生于幽谷,不因无人而不香。藏于深山中的兰草则别有一番韵味。龙岩盛产建兰寒兰,闲时约上一两个兰友,于怪石嶙峋中,于茂林修竹里,于清溪沟壑边寻兰,让人身心愉悦;一回头,也许就看见那磐石后几枝绽放的兰。林中寻兰的兴奋是语言难以形容的,洗却翻山越岭的艰辛,小心翼翼挖起如获至宝。数年前母亲上山采野菇,寻得建兰一丛,知我喜欢便携回,今已满满一大盆数十芦头,每至炎夏,必盛开十数杆绿红彩花,香盈小院!老家适中山上盛产寒兰,那是一种在初冬时节开花的品种,一茎多花,或紫或绿的花瓣如仙鹤展翅,高傲而冷寂,难以闻得其香,只有气温降到一定程度时,它那独具特色的清香才丝丝缕缕渗透出来,而当你想停步细细品赏时,那虚无缥渺的香气却忽然无影无踪了。寒兰的香气就这么神秘而悠远,那修长飘逸的叶片和它挺劲的花朵就像隐居深山的高人逸士。

养兰多年,有喜有悲,往往一两个芦头的兰草在自己的精心养护下已是满满一盆,则喜不自禁;但也常见自己喜爱的兰草管理不当死去时,则又悲从中来!

阳台上,那春兰“四大天王”之首的宋梅经我几年的用心莳养已从二苗到满满一盆,或清晨或傍晚,捧起植于老家土窑烧制的粗瓦兰盆中的老宋,细细地欣赏那刚劲如弓的兰叶,想象着它穿越百年时空,从乾隆至今,生生不息,用它无与伦比的美融化多少爱兰人的心。还有那与宋梅并称为国兰双璧的龙字,也已悄悄冒出三个鼓鼓的紫红花苞,等到寒冬来临,它将展现迷人身姿,给冰冷的空气带去无限生机。

植兰就是植一份心情,用自己的心情伴着她依依成长。室静兰香,冲一杯老家的绿茶,轻啜一口,眼光轻轻抚过阳台上的兰儿,一种生命的宁静随着茶香、兰香轻轻溢出,弥漫在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