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石径岭隘口。宋客 摄

■唐宝洪

石径岭位于闽赣两省交界处，是闽西武平通往江西会昌的必经之路。这里，地势险要，悬崖峭壁间只有一条似云梯的小径，须拾步近千级石阶，穿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隘口，才可翻越横亘于此的石径岭，因此，石径岭又名云梯山。当地人用“云梯山，接天三尺三”来形容石径岭之陡之险。石径岭隘口，有一座名叫登云亭的小亭，亭前有高山涧水，亭中有一副楹联：“石径有尘风自扫，青天无路云为梯”。石径岭，风景迷人，明代汀州知府刘焘则赋诗一首来状写石径岭：“迭峰重冈断复连，岩峣嵬际出层巅。遥闻猿啸苍烟里，仰见人行白日边。”

当年，石径岭发生一场规模不大但足够惊心动魄的战斗。

南昌起义后，起义军取道赣南，经闽西的长汀、上杭，挥师南下，主力由贺龙、叶挺率领进军潮汕，留下第十一军第二十五师及第九军军官教育团共3000余人扼守广东三河坝阻击尾追之敌。进攻三河坝的敌军主力是钱大均部三个师，兵力2万余人，再加上附近的敌人武装力量，共有3万多人。这是一场兵力悬殊的血战。经过三天三夜的鏖战，我军击毙敌军2000多人，自身也牺牲1000余人。

完成阻击任务后，为保存革命力量，朱德率领起义军余部向潮汕开拔，途中得知南昌起义军主力已在潮汕一带失败。失败的气氛弥漫开来，军心不稳，士气低落，部队该向哪走？路在何方？危急时刻，朱德主持召开军事会议，否决了解散部队的提议，作出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决定，作出“隐蔽北上，穿山西进，直奔湘南”的部署。

江水滔滔，大浪淘沙。途中，意志不坚定的人陆续离开了部队，南昌起义军余部在朱德的率领下，一路转战，甩开敌人重兵，抵达汀江岸边有“小香港”之称的闽西重镇——永定峰市，经过极为短暂的休整后，部队又继续进军，击溃武平象洞民团，于1927年10月中旬进入武平地界，并于同月17日进占武平县城。敌钱大均部尾追而来，朱德在武平城郊的青云山摆下战场，痛击尾追之敌。经两昼夜激战，歼敌200多人。这是南昌起义军自潮汕失利以来，第一次在战场上取得的大胜。上杭民团闻讯出动，从北山包抄我军，局势万分危急，朱德果断下令撤离武平县城。粟裕奉命带一个排扼守县城西门外的一个山头，掩护大部队转移。这场阻击战注定是一场血战，粟裕在战斗中身负重伤，先在附近的一户农家治伤，后在当地几位农民的护送下归队，这也是他军旅生涯中第一次负伤。

从武平县城撤出来后，南昌起义军在向导的引路下，向西北急行军20里，来到了石径岭下，拟取道赣南转赴湘南。民团头子何四妹早在我军到达之前，就抢占了石径岭隘口，妄图堵截我军前进之路。前有虎视眈眈之民团，后有尾追不舍之重兵，怎么办？一个字：打！越是艰险越向前，我军英勇地向石径岭隘口发起进攻，何四妹匪部凭借险要的地形，以逸待劳，居高临下向我军疯狂扫射。因山势陡峭，山径狭小，我军无法展开兵力，战术也难以发挥，进攻一度受挫。

朱德亲临战场一线，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敌情和地形，随后指挥部队疏散隐蔽。接着，他亲自带着几个警卫员，绕到侧边，从长满灌木的悬崖峭壁间，从没有路的地方，手脚并用，攀古藤，援树梢，贴石壁，出其不意地绕到石径岭隘口的侧后，如神兵天降，向民团发起突然袭击，民团只顾正面防守，哪里料到朱德的这一绝招，仓促之间慌忙调转枪口迎战。擒敌先擒王，朱德指挥几个警卫员向敌军猛烈开火，击毙了团匪头目何四妹及其身边的几个铁杆亲信，其余团丁不敢恋战，慌忙逃窜。石径岭隘口红旗高扬，朱德威武地站在一块巨石上，手里掂着驳壳枪，指挥部队顺利通过隘口。

石径岭一战，我军得以迅速摆脱了敌人重兵的追击，挺进赣南山区，尔后进军湘南。这之后，才有了后来的湘南年关暴动，才有了后来的朱毛井冈山会师。亲身经历三河坝血战的萧克上将说：“没有三河坝战役，就没有后来的井冈山会师。”从三河坝到井冈山这段革命的旅途，石径岭战斗是一个生死攸关的拐点，洒下南昌起义军烈士鲜血的石径岭之路，成为中国革命穿云破雾走向胜利的道路。1978年12月，粟裕大将在《人民日报》发表回忆录《激流归大海》，其中提到石径岭战斗，提到之后的三次整训，说：“这支队伍经过严峻的锻炼和考验，质量更高了，是大浪淘沙保留下来的革命精华。”

新中国成立后，武平至江西会昌的公路开通，石径岭这条路就鲜有人走。进入新时代，这条路又被开辟为旅游观光之路，远近一带登山协会不时组织会员来这里，攀登近千个石阶，沿途领略石径岭的原生态风光和隘口的迷人景色。近日，笔者重走当年南昌起义军走过的石径岭之路，在石径岭隘口见到一块路碑，石碑上刻着“八一南昌起义军石径岭战斗遗址”字样，似乎在无声地诉说当年朱德奇袭石径岭的精彩一幕，朱德威风凛凛地站在巨石上指挥革命队伍通过石径岭隘口的光辉形象恍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