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情思


吴纪杨

母亲以95岁高龄离开我们已整整八年。八年来,留给我们的怀念与日俱增,留给我们的感恩与时俱进。

慈母一生自称“没文化、少见识”,而我只承认老母亲“没文凭”,而流淌在骨髓里的文化是相当深厚的。老母亲“勤劳简朴、崇德向善、和睦亲邻、尊祖敬宗、家国情怀、修身齐家”,已然成为吾家祖训。

母亲于1922年生于南山上水口易屋,从小被中复的“婆婆”抱养。18岁时嫁入吾家与吾父结为夫妻。从此走上了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勤俭持家、敦亲睦邻、传承家风的漫漫人生。

母亲纯美,美得让人羡慕。她一贯清瘦苗条,腰杆挺直,衣着朴素,纵有多难也一直保持着少有的清爽。乃至她百年的遗像也是来自北京一个美术大师在我老家捕捉的一个美丽瞬间,自然而不失清气典雅,堪称慈母玉照的一个典范。

母亲勤劳,勤得令人震撼。她吃过常人未尝的艰辛。家里家外,山间田野,所有的农活生计,她都一一经历过。下田锄地莳禾,上山劈柴着烧;采过山姜籽、藤籽粉,挖过马甲藜、马鞭草;扫过谷,捡过薯......面朝黄土背朝天,为的是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母亲节俭,俭得引人心疼。省衣节食,尤为怕饿,是母亲留给我的最深印象。想当年,我年少无知,颇爱那色泽鲜艳、喜气洋洋的年画,嚷着让父亲给钱买几幅贴于家中。我美滋滋很得意,但没想到母亲得知如此“金贵”时,不顾过年的忌祎,把父亲痛骂了一顿。至今我还自责不已。

母亲执拗,拗得使人惊叹。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一直充当家中的“反对党”。大凡父亲提出一个主张、拿定一个主意,母亲总是以“反对党”的身份广提异议、阐明厉害,让吾父谨慎从事、如履薄冰。这也成为我家的一个传承。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母亲对柴米油盐尤为珍惜,近于小气;而父亲常常是大手大脚。因此,老两口是常常针锋相对、口角不断。

母亲大气,大得惹出醋意。母亲酷似一头奶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她含辛茹苦,生儿育女,无怨无悔。临终了,想的是身前身后事,惦的是屋里屋外人。于己,万般皆空无牵挂;于后,千钧嘱咐有余香。

母亲恋故,恋出后人景仰。老母亲示寂时,多有嘱咐。其中须安葬于老家故里的愿望尤为突出。给出的理由是:城里再好,也不如老家好。叶落归根的力量,如此义无反顾,也是母亲的一向执着。

都说父爱如日、父爱如山,母爱如月、母爱如水。月的温馨、水的温柔。母爱情深,万古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