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颍 绘

■ 周雪琼

母亲喜欢种菜，是街坊邻居公认的种菜能手。她种的菜，不用吃，看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增。一年四季中，母亲总能在不同的季节种下不同的瓜果蔬菜。

父亲生病后，为了便于照顾他，我们兄弟姐妹便动员母亲搬到城里来住。然而，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她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她在乡下的“一亩三分地”，母亲用勤劳的双手让整个菜园子郁郁葱葱的。但是，为了父亲，她只得“忍痛割爱”。

来县城后不久，母亲就在当地农户手中租了一块空地，继续她的种菜事业。平整、细翻，分割成一块块菜畦。甚至连边角旮旯的空隙和树根的裸露处，也被她巧妙地利用起来，变成她的“小菜园”。菜地旁边有一口池塘，免去了母亲挑水浇菜的劳累。

有了这块“宝地”，母亲再也不觉得无聊。从此，菠菜、黄瓜、豆角、萝卜......一茬一茬套种着。她在这里播种、浇水、施肥、松土，精心呵护着每一棵蔬菜。菜园成了母亲“大显身手”的舞台，也成了母亲的精神家园。

都说种菜是要讲究时令的，母亲对此精通得很，什么季节播下什么种子，什么时候栽下什么品种，都在母亲的脑海里装着。每年的初春，母亲种的菠菜、香菜与小白菜便生机勃勃地疯长起来。到了夏季，绿油油的空心菜，细长的黄瓜，青青的豆角，紫莹莹的茄子，竞相登台。秋天是萝卜、白菜的主场，一棵棵白菜膀大腰圆，萝卜绿衣白裤，亭亭玉立于秋阳之中。冬天的菜园，同样充满了生机，生菜、上海青、菠菜等铺满了菜地，在冰霜雨雪中显得尤为生机勃勃。

都说“人勤地也不懒”，这句话在母亲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验证。那些瓜果蔬菜似乎明白母亲的心思，总是争先恐后向母亲报喜。母亲种菜，种得认真，她和父亲根本吃不完，所以我们是主力，隔三岔五，她总是打电话叫我们兄弟姐妹过去拿新鲜的蔬菜，吃不完时还送给左邻右舍品尝。把自己的劳动成果让众人分享，这对母亲来说是最骄傲和自豪的事。

母亲说，菜垄子也和人一样，你要用心对待，经常浇水施肥，土壤才不会硬化，还要时不时地松土翻泥，让泥土既松软又肥沃。是的，母亲总是在不经意间给我们讲述一些人生道理。为人为学，何尝不是如此，你只有付出足够的努力，才能有希望获得自己的成功。种菜如斯，世间万物亦然。

我们常说要“用心生活”。我在想，一辈子尽和菜地打交道的母亲最懂得这句话的真谛。母亲种的不是菜，是一种生活、一种乐趣、一种勤劳不懈的品质，从种到收，从春到秋，母亲把一家人的生活就种在菜园了......一方小小的菜园，不仅装下了全家一日三餐的温馨，也装下了母亲一年四季的期许。她和父亲一起拉扯大了六个子女，并将孩子全部培养成材。如今，那个曾经的小家庭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拥有三十多人口的大家庭。我们像她的菜地一样，四处开花结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付出，才换来了家庭的繁荣和子女的成功。

去年，母亲租种的菜地被政府征用，那片曾经充满生机的菜园不复存在。然而，母亲那佝偻的身影和满畦葱郁的菜地组合而成的画面，却深深地刻在我们心灵上、记忆中，永远也不可能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