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女儿娇

——寻访新罗区龙门镇湖坑村红军护士郭素娥的人生足迹


郭素娥

苏红爱

苏红爱与郭素娥老宅

文/图 王坚

一位平凡的乡村少女,在龙岩革命先驱郭滴人、邓子恢等人的引导下,毅然跟随父辈走进波澜壮阔的革命洪流,在后田暴动的烈火中、在中央苏区反“围剿”的硝烟里,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红军护士。2023年深秋,我们走进新罗区龙门镇湖坑村,在时光曲折多情的缝隙中,仔细寻找郭素娥短暂而靓丽的生命轨迹。

爱听红色山歌的小女孩

湖坑村后陂自然村的一座山坡上,原有一座古香古色的五凤楼庭院建筑,这里就是郭素娥和养母苏红爱(原名苏喜鸾)的家。苏红爱的丈夫郭迈里迫于生计长年外出打工,不幸病死他乡。孤苦无依的苏红爱从外村抱养了一个年幼的女婴,取名郭素娥。1926年10月,郭迈里的侄儿郭滴人从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结业返乡,在家乡秘密宣传党的政策主张,发动群众成立农会、工会等组织。郭滴人称呼苏红爱为二婶,穷困潦倒的母女俩,时常得到郭滴人的救济。由于苏红爱的住家靠近大山比较偏僻,不易引人注意,紧急情况下便于转移,郭滴人选择这里为秘密接头点。

教师出身的郭滴人以农民的贫苦生活、古代的农民起义、广东海陆丰的农民运动等为题材,编写山歌在民间传唱,启迪群众的思想斗争觉悟。年少的郭素娥时常在母亲的陪伴下,听郭滴人为村民教唱革命山歌。“头一冤枉是工农,穿的衣衫补千重。三餐番薯来当饭,住的房屋千百洞。土豪放债剥削你,劣绅仗势欺侮你”......如泣如诉的山歌,在少年郭素娥的心里扎下了根。每当郭滴人在家里组织召开秘密会议时,苏红爱便在家烧水煮茶,郭素娥就在村头路口望风。1927年1月,中共龙岩总支部成立,郭滴人任组织委员。同年3月,在郭滴人、郭益乾的介绍下,苏红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闽西最早的女共产党员之一。

1927年4月,上海反革命事变波及全国,闽西党组织工作重点转向农村。郭滴人秘密回到湖坑,长期住在苏红爱家中。同年7月,闽南特委负责人罗明到龙岩检查。不久,邓子恢在江西崇义县搞工运被通缉,也潜回龙岩。三位革命领导人先后在苏红爱家中小住,商议筹划闽西革命大计。“大人”开会时,15岁的郭素娥和母亲在屋外以做针线活为掩护,轮流放哨守望。有时,她和母亲一起,利用各种时机散发革命传单;有时负责送情报、联络信件等工作。在长期的革命锻炼中,郭素娥迅速成长。

傅连夸奖的好护士

1928年3月,郭素娥和母亲一起参加了罗怀盛、郭滴人、邓子恢等人领导的后田农民暴动。1929年5月,朱德、毛泽东率领红四军第二次入闽,三打龙岩城,消灭敌驻军陈国辉旅。9月,以郭滴人为主席的龙岩县苏维埃政府成立,接管了市区的爱华医院(今龙岩市第一医院)。由于红四军和闽西地方武装在历次作战中有大量伤病员,急需医治。郭素娥和许多革命妇女一起参加爱华医院的救护任务,开始与红军医护工作结下不解之缘。

1931年,根据毛泽东指示,傅连暲在长汀县城的万寿宫创办红军看护学校。闽西苏维埃政府要求,看护学校的学员必须挑选愿意为苏维埃服务,工作积极,身体健康,没有传染病的青年男女。学员在校学习辨认各种西药、中草药,练习包扎、止血、清理伤口、打针,隔一段时间组织考核,检查学员的学习情况。毕业后,学员分配到红军各个部队担任卫生员。已经有初步医护经验的郭素娥,经过红军看护学校的正规培训,各项技术更加全面,被傅连暲留在福音医院担任骨干护士。1932年3月,福建省苏维埃政府在长汀成立,郭滴人任省苏文化部长。不久,40岁的苏红爱来到长汀福音医院看望当护士的女儿。

历史的时针回拨到现在。在新罗区富健新村的一套居室内,89岁高龄的郭素娥女儿郭健群向我们介绍:“我从小称呼红爱外婆为奶奶。奶奶生前对我说,她在福音医院不但看到了我妈妈,而且还见到了在医院养病的毛主席和贺子珍夫妇。奶奶非常开心,说我母亲很争气,医护技术全面,各项工作都很积极。傅连暲院长当着奶奶的面,夸奖母亲是一名优秀的护士。母亲当年和长汀福音医院的四位女护士,一起拍了一张合影,这是母亲唯一留在人世的影像。在福音医院,母亲与同院的医师谢步云朝夕相处,渐渐产生了感情,于1933年结为夫妻,次年在长汀福音医院生下了我。奶奶说,这段时间是她最幸福的日子,一家人终于团圆了。中央红军医护学校在瑞金成立后,傅连暲医生因工作需要,经常在瑞金、长汀两头跑,母亲也时常跟随他两地奔波。”

霜雪凋落的生命之花

1934年夏秋,由于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从中央苏区的各个战役方向,向后方送来了大量的红军伤员。郭素娥作为傅连暲的得力助手,不但担负中央红军医院的医疗保障任务,还时常奔走在各个战场的红军后方医院,参与抢救重大伤病人员。长期超负荷的工作,加上产后营养不良,让郭素娥原本孱弱的身体日渐消瘦。

郭健群老人回忆:“听奶奶说,红军长征前夕,郭滴人特地交代奶奶和妈妈,中央规定身体老弱和带着小孩的同志不能随军行动,叮嘱她们尽快返回家乡,继续参加当地的地下斗争。由于那时龙岩、长汀相继失守,一路上到处是国民党的正规军和地方反动民团的关卡。母亲怀抱着不满周岁的我,搀扶着裹小脚的奶奶,扮作难民,从江西瑞金翻山越岭,一路上风餐露宿,有时住在破庙里,有时借住群众的牛棚猪圈;饿了就向群众讨点粥汤、番薯、芋头充饥。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肝病日益严重。直到1935年3月底,老少三人才回到湖坑后陂。当时的乡长是郭滴人的好友,他对红军家属和工作人员不抓不关,但要求不能出村、不准聚会,也不让外人进村抓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一家三口虽免受反动势力的摧残,但生活非常困窘。特别是母亲的病情,一再耽搁。稍作安顿后,奶奶参加了中共龙岩县委魏金水等人领导的地下工作。而母亲一病不起,无法出村进城治病,只能靠一些中草药治疗,延续生命。

“1937年国共第二次合作,斗争形势表面有所缓和,但魏金水、吴潮芳等领导,要求奶奶保持高度警惕,防止顽固的反动派搞破坏,奶奶的工作更加繁重。奶奶不分昼夜,在各个基层党组织和党员之间传递上级命令指示,开展隐蔽斗争,对重病的母亲无法太多照顾周全。多年肝病的折磨,让贫病交加的母亲支撑不住了,于1941年离开了我们。这一年,她才29岁。母亲是奶奶的命根子,失去母亲,奶奶非常自责。时常抱着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流泪......”

霜雪无情,生命如花。和许许多多年轻的革命者一样,风华正茂的郭素娥无畏颠沛流离,矢志投身革命洪流。在中央苏区的医疗战线上,甘当红烛忘情燃烧,用热血生命刻写了人生的精彩足迹。